企鵝的異想世界

　最近新內閣上台，第一個面臨的課題是核四應否續建，正反兩面攻防已無限上綱。如果争議只在再生能源｀節能減碳或電價等方面，筆者不是各該方面專家，不當置喙。但如第一焦點仍然是安全，我個人專業上親身應對了近世三大核災（美國賓州三哩島、前蘇聯車諾比、及日本福島），並直接參與後續改正，確信問题已經塵埃落定。如還有人誤導民眾危言聳聽，就不得不站出來說幾句話，因為既然到了「公投」層次，就得讓「反核媽媽亅、阿公阿嬤、以及社會賢達等所有民眾實際了解，不用專業名詞，並且所列皆個人經歷心得，已發表並在業內記錄，绝非人云亦云，就此情商予國人。 

　我經歷是跟著幾次大災難走的。一九七九年三哩島發生後那家公司新設工程部門招人（他們原來沒有，除運轉人員外只有四人管執照文書），做沒受損一号機的改良工作。事故總結原因是設計廠商、監管部門、和營運單位普遍認識不足，三哩島事發時主控室燈號如聖誕樹，操作員眼花暸亂不知所措。花五年時間改正後重啓發電，其後數年绩效全美第一。我在那裏工作整整二十年，該廠至今運行良好，已獲准延役二十年。 

　我在那兒使用當時最先進的電腦安全分析程式，光輸入就幾百行，總是遭遇錯誤信號，我想太麻煩了，該有更有效率的方法，緊急時能即時應對，就用 FORTRAN寫了一套程式。那時台電原動處、核研所和清華也跑同樣的電腦程式，就交流心得，順便把自己寫的程式給大家試用，因此認識後來做到原能會主委和處長、核研所多位所長、副所長，台電主管核安高層，和清華幾乎所有教授。 

　八零年代初個人電腦出現，我花了五千多元買了一台XP，請公司裏装電腦的小伙子把輸出狀況用彩色圖形顯示，好像有市場價值，就去注册了一個公司。上班的ＧＰＵ公司不做產品生意，我就以讓他們免費使用做交換。八五年第一次在華盛頓全美核能大會上擺個攤子展示，有個老頭來看了很感興趣，原來他就是核管局ＮRC的主席Palladino，不久後就收到訂單，这是我們第一筆生意。 

　一九八六年到日內瓦的全歐核能大會擺攤，碰上蘇聯車諾比事件剛發生。蘇式石墨設計與西方輕水式本質不同，它基本上不存在穩定狀況，操控失當時有可能變成「超臨界」，不用專業名詞就是原子彈。輕水式是相對穩定的，與蘇式比較就像啤酒之於高梁酒，高梁酒一點就燒，啤酒再怎麼點也燒不起來的。與會大眾當時正面臨自己國內反核、廢核壓力，要與車諾比撇清，最好的方法就是用一台簡單易懂的PC來顯示自己的有多優越，所以我們又賣了幾台。 

　九零年代我們持續與台灣核能界密切交往，共同開發此軟件，清華採用做成畢業博士論文兩篇，碩士數十，台電用作紧急計畫演練，核研所自行開發核四數位化儀控找錯工具，和設計核三飼水系統，原能會以此做緊急分類等級。國際上聯合國原子能總署IAEA自九八年起「核電仿真研習班」採用做教材，我每年去授課。全世界主要官方機構和大學均採用此工具，可謂成功台灣經驗，在世界有一席之地。 

　說到日本福島事故，筆者自两千年時就給他們國家實験室和全國核安應急中心做陪訓，他們採用了我公司開發的核電安全分析軟件，但未及時更新最新版本，也沒應用到補強。事發後第一時間我們就用新版分析福島第一到第四機組事件前因後果，與現狀完全吻合。網上發表後紐約時報於四月三日專訪了美國能源部長朱棣文、NRC主席、幾位大學教授、法國AREVA公司高層（他們供應福島核燃料）和我本人，確認為最具權威性「核事故刑事偵查」報告。英國ITN、日本TBS、和義大利RAI電視都來專訪。其後IAEA、美國能源部來函要求支援，我們在日本的合伙公司CSAJ直接參與事故分析和總结報告，韓國和義大利當局都來接觸，一年以後各國官方報告和核能政策基本上與我們看法一致。 

　核心停機後有相當的輻射熱，過去設計誤入歧途，一定要依賴外電源或柴油發電機驅動高壓泵，供應緊急冷却水。碰到九級地震和海嘯切斷供電，爐心高壓不退，水灌不進去，就坐以待斃了。如考慮到只需可靠的洩壓控制閥，把原子爐壓力放掉，加上防水的發電機把預儲的冷却水低壓打進去，靠自然對流散热，就可维持三、四天無慮。台電一、二、三廠這一年半來的補強，類似全世界四百餘機组應对措施和新廠設計，都已保證以上各點。 

　福島事故時，靠救火車和直升機來噴洒海水，形同兒戲。十天後我們分析的曲線上網發表後，GE公司 第一代安全系統設計人 Richard Lehay Jr 找到我，要我們供應福島四台機組的尺寸參數，做海水鹽滷分析。早在八十年代後期，他在RPI大学核工系當講座教授時，就採用了我們軟件。 

　核研所、清華和台電合作去年發表於 Nuclear Engineering & Design 期刊上的那篇「斷然處置」Ultimate Emergency Measures」論文，在核能史上有里程碑式重要性，台灣核安水準和見識實質上同步甚至領先世界。 

　反核者謂現當局應效法三十年前蔣經國暫停核四，那時台電預訂的美國「燃燒工程」（CombustionEngineering）機组讓韓國人撿去。他們送幾百、上千人赴美，白天學晚上偷圖紙資料，曾被警察逮到送上法庭。其後CE倒閉由西屋接收，韓國就有所謂「韓國標準式」KSNP 自己的設計了。至今已建好 OPR1000 七台，APR1400四台，在建八台，加上舊有的八台和企畫中的，全國三十多機組，他們走的可是「全核家園」路線！並出口阿聯酋四台，價二百億美元。又積極投標芬蘭、南非、東南亞和中東的案子，預估是繼汔車、電子後第三大出口產業。目前韓電是我們最大客户，直接參與他們新廠設計。 

　再說伊朗Buchehr廠最先用德國設計，後改用俄式，歷經專家被暗殺、控制系統被病毒入侵、和導彈來襲威脅，依然完工滿載發電，如果哪天真挨飛彈炸了也青史留名，總沒自己掛了，貽笑天下。 

　幾年前我在台北參加「台日核能技術交流會」，日方報告平均發電天數只有一半（我們有七、八十扒），年均跳機率好幾次（我們不到一次），大家深感意外。其實日本核能界多年來依賴美商，因循積弊，福鳥後他們沉痛反省，這已是客觀公論。台灣總有人深信台不如日，日本都出了那麼大的紕漏，台灣一定一踏糊塗，其實大謬不然。 

　反核者總以德國作例，它們有綠黨淵源，不足為訓。二十餘年前我公司也支援過他們新建的 Muelheim-Kaerlisch 廠，開始發電後反核者以建照不合程序為由，訴訟經年，最後不僅停機，整廠機组加上鋼筋水泥廠房硬是拆成平地，種上牧草綠樹，如今諸君不妨專訪一遊，保證心曠神怡。蓋到大部份卻放棄的倒还有菲律賓，以菲為師以後可期「台勞」滿天下。 
各位可能不知，核四工程在國際上有相當知名度，我們直接涉入的就有以下三樁： 

1.美國陸軍位於華顿近郊 Fort Belvoir 反大規模殺傷武器作戰署 US Army Combating Weapon for Mass Destruction Agency (USACWMD) 為證實新型 ABWR即使遭恐怖份子破壞或劫持，也不致輻射洩漏傷人無數，找到我們幫忙。我們就用為台電和原能會開發的ABWR程式，略作修改滿足美方規格，於去年完成交貨，其主界面如下： 
 
圖中除參數為英制（核四用公制）以外，與核四完全相同。我們去了警備森嚴的兵營，為他們做培訓，反覆演練各種情況，包括爆破緊急設備、劫持操作員工、甚至讓非常專業的恐怖份子像911的飛行員一樣，故意造成最大傷害。ＡＢＷＲ設計，的確相當耐打，絕對不像外界所說弱不禁風，應該以「固若金湯亅來形容。這可不是空口白話，經過美國陸軍部嚴格驗證過的，下列為採購訂單，明確標明同於核四的ＡＢＷＲ。 
  
2.美國ＡＢＣ電視網　2012年九月起播放LAST RESORT 「終極歸宿 」十三集电視劇，虛構導彈核潛艦抗命向巴基斯坦發射核導弹，蒙冤叛變故事，採用我們為台電核四開發的核模擬機作道具。其實核潛艦大都採用壓水式，不可能用ABWR，SonyABC製作部門欺負觀眾不懂，我們也怕PWR太接近真的，有泄密之嫌，就以之擋塞。 

電視拍的非常專業，真的核潛艦在夏威夷拍外景，潛艦裏面當然不讓拍，就在影棚裏搭了極端逼真的控制艦橋，有雷達、導弹、鱼雷、聲納等操控儀表。最重要的推進部份，沒有一個反應器就不能算核潛艦，所以把我們的ABWR放在中心位置，可見「唬老百性」中外一理。只是反核人士反過來「嚇老百姓亅，我們的老百姓也太容易被嚇了。 

3.美國南德克薩斯州 South Texas Project 也選用東芝 ABWR 機型，三、 四年前曾多次派員來台觀摩學習，拜訪過台電大樓、原能會和核四工地。那時他們值工師常駐日本 K 6-7 廠參加陪訓，營建主管和處長 William Jump 常來台電 「取經 」。他們出資為德州三所大學購置我們的 ＡＢＷＲ模型。　Jump 先生親口告訴我對核四工程進展和質量 “Very impressed”。可惜在福島事件後他們的大股东「東京電力公司」為財務困難撤資，STP ¾ 無限延期。 

結論 
　總而言之不做事的政府是最民主的政府，不發電的電廠是最安全的電廠，全世界最和諧的族羣在台灣。台灣四十年來歷盡艱辛建立起來的產業，從業員工也兢兢業業克盡職守，在國際上已達頂尖水平。近三十年國外三大災難的肇因已為業界確認排除，無論運轉中和在建的核四，根本上已無安全顧慮。對我們這群練武的人來說，就像剛打通任督二脈，卻被十二道金牌拉到風波亭，於心何干？被自己人封殺還不如在伊朗當烈士被敵人刺殺。個人年過花甲，台灣一行行產業陸續凋零，可憐後生台勞跑天下，情何以堪？盼「反核媽媽亅、阿公阿嬤、以及社會賢達和青年才俊們，慎用手中一票。